雪儿手中的竹篮”啪“地掉在案板上,她望着漱玉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心里一直装着他?”
漱玉低着头,指尖在小腹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儿。她忽然抬头,眼中含着水光,“那又怎样呢?他眼里从来只有你。”
雪儿胸口一阵发紧,没想到她竟然为了斩断段少阳对自己的执念,甘愿将终身托付。
“何必如此......”雪儿的声音哽咽在喉间。
漱玉却轻轻笑了,“这样......不也很好吗?至少段少阳不会再纠缠于你。”她的声音忽然轻得像一缕烟,“而他......也终于能安心了,只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何时归来?”雪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停顿良久,才又低声道,“还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
漱玉却刻意别过脸去,“我们可以在这里陪你......或者,陪你一同回无极帮去。”
“为什么......”雪儿突然上前,双手紧紧攥住漱玉的肩头,指节发白。她声音颤抖着,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为什么连道别......都要借他人之口?”
“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漱玉话音未落,雪儿突然推着她便往外走。段少阳三人闻声赶来,满脸困惑,“这是怎么了?”
雪儿强撑笑意,“姐姐有孕在身,我这穷乡僻壤实在不便招待。”她边说边将几人一齐往外推,“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投向漱玉。段少阳与妻子眼神交汇间已然会意,上前想要拉住雪儿,“表妹......”却被她轻巧避开。
“表哥,不必多说了。”雪儿声音轻柔却坚决,将众人推出门外。木门合上的瞬间,门闩落下的声响格外清脆。
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雪儿咬着手背无声痛哭。泪水浸湿衣袖,比任何嚎啕都更撕心裂肺。
远处的山岗上,两道身影静立风中。
“既然心意已决,不如早些启程。”九王爷莫承渊负手而立,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寻了你整整半年。”他转头望向任冰,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如今叛军四起,各处接连失陷,百姓流离失所,你当真忍心坐视不理?”
任冰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先前我曾多次上书,宝藏现世之日,便是天下大乱之时。可你们执意要寻,如今却又......”
莫承渊沉默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圣上有旨,此番若能平定叛乱,条件任你提。”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山下院落,雪儿的身影正缓缓没入屋内,“即便是......与公主和离。”
任冰突然转身,山风卷起他的衣袍,“李时将军铁骨铮铮,赵平安将军用兵如神,如今都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任冰一个区区六扇门捕头,就能挽这狂澜于既倒?!”
莫承渊的佩剑在鞘中轻颤,“就凭五年前西北平叛时,你带着三千轻骑夜渡黑水河,火烧连营,让五万叛军不战自溃。”他的声音忽然低沉,“那一战,你本可以封侯拜将......”
任冰的左手突然抚上胸口,“可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与她共度余生......”
莫承渊的手重重落在任冰肩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回忆倏忽闪回——二十多年前两个总角小儿在御花园习武的场景。
“承渊......”任冰喉结滚动,唤的是儿时的称呼。
莫承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我自幼一起长大,难道不知......”他的拇指摩挲着任冰的肩头,“儿女情长,总要天下太平后才算数。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任冰突然转身,一口鲜血染红胸前衣襟。山风拂过,吹散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