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浸透窗棂,殿内帷幔轻颤。宜修辗转于寝榻,锦被被揉得皱成一团,细碎的辗转声惊破长夜寂静。
剪秋立时警觉,指尖拂过烛台,烛火“噗”地跃出,暖黄光晕里,映出宜修惨白如纸的脸。宜修蜷缩在床角,眼神空洞得骇人,仿佛灵魂已抽离躯壳。
剪秋心头猛地一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声音里浸满心疼:“娘娘……”
宜修却恍若未闻,喃喃自语,尾音带着颤意:“剪秋,今日菀贵人的惊鸿舞与姐姐不同,皇上却没有生气,若是换了旁人只怕皇上会觉得亵渎了姐姐,你说皇上这是爱上了旁人,还是忘记了姐姐?”
剪秋闻言,脊背瞬间绷紧。帝王心思本就深不可测,哪是她能轻易揣测的?
她强压下心底慌乱,温声宽慰:“娘娘,皇上不过是与敦亲王较着劲呢,换做旁人献艺,皇上也定会厚赏。”
宜修却似听不见她的安抚,目光越过烛火,思绪飘向遥远往昔:“今日看着两位公主,倒叫本宫想起弘晖……
若他还在,定比弘时更出挑、更好学……”话音未落,眼底已泛起盈盈水光。
剪秋还欲开口劝慰,宜修却忽而冷笑,笑声里满是自嘲与悲凉:“当年动了胎气,弘晖早产,本宫也伤了身子,怕是再难有孩子了……”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影投在墙上,单薄又孤寂。
与宜修的彻夜难眠不同,年世兰挑了个好时机约了几位好友小聚。
盛夏的清凉殿内,蝉鸣声声,却扰不乱殿中闲适。
年世兰倚着软榻,一身月白常服衬得她愈发明艳动人。冯若昭、安陵容等人围坐一旁,殿内飘着冰酪的清甜香气。
“各位娘娘快尝尝这个冰酪!”温娴公主两颊鼓鼓囊囊,一手举着琉璃盏,一手还不忘去够盘中冰酪,模样可爱极了,“还是华额娘这里的吃食最好吃!”
端静公主无奈地笑着,接过冯若昭递来的丝帕,轻轻擦拭妹妹嘴角的残渍,动作轻柔又宠溺。
温娴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华额娘,弟弟妹妹是睡着了吗?”
年世兰舀起一勺冰酪送入口中,冰凉爽滑的触感驱散了几分暑气,她眉眼弯弯:“睡着呢,等醒了可有得闹了。”话语间虽是抱怨,眼底却满是藏不住的温柔。
想起两个孩子,年世兰不禁轻笑出声:“也不知怎的,弘宴和宴淇黏人得很。有一回本宫逗宴淇,轻轻戳了戳她小脸,弘宴竟嚎啕大哭起来,非得让本宫用同样的法子戳戳他才罢休。虽说要一视同仁,可这事事都要一样,倒也叫人头疼。”
她眉眼舒展,说起孩子的趣事,语气里满是欢喜,“不过背着我时,姐弟俩倒是亲昵得很,也算是让我省了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