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Iwill.”
叶绍瑶和季林越的表演滑受电影的影响很深,更像一场歌舞剧。
每段音乐都有故事情节,当然,节目沿用的是音乐本身的人声。
一束光打在冰场中央,亮相的只有一个女孩,一身黄裙,头发挽起,脸颊有细小的绒毛透着光。
故事的开始是极美好的。
旋律轻快,《SooheCrowd》唱着米娅的心事。
理想站在最高处,她梦寐以求被发现,比如某个人的赏识,比如所有人的注视,从她即将参加的这场宴会开始。
规尺步转身,背景音乐成为她一个人的旁白。
刀齿小跳接摇滚步接跳转,应和着快节奏,叶绍瑶很快完成一圈巡场,冰面覆盖率极高。
她在逡巡。
似乎没有人的经历比自己更坎坷。
上肢舞蹈和各种步法堆叠出曲折的长边中线接续步,叶绍瑶在板墙边停冰,另一方的季林越亮相。
所有的际遇源自偶然的相见,像两颗行星的轨迹交错,冰面的痕迹划下道道十字。
不同方向的压步最后汇聚到一处,握手,男伴引带转体换位,他们的步履从此并行。
碎步迂回,动作大开大合,颇有老爵士风格的双人舞,像当年他们第一年搭档的《雨中曲》。
只是米娅和塞巴斯蒂安的爱情来得更猛烈。
配合音乐的高|潮释放,叶绍瑶圈着季林越的左臂逆时针背跃,从另一端翻入他的怀中,完成直线托举。
女孩在男生的嘴角蜻蜓点水,是对故事主角一帆风顺的爱情造的伪证。
热烈的管弦落幕,两人在场边停冰。
舒缓的钢琴托起观众突然坠落的心情,《MiaSebstian`sThe》娓娓道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影。
再次起冰滑行,脚步徘徊,一束光影与另一束擦肩。
这是故事的转折。
低姿舞蹈配合膝盖跪滑转体,点冰的指尖溢出难说的酸涩。
他们曾经怀才不遇,曾经空有抱负而无处施展。
他们拥抱取暖,面对现状却束手无策,敞开心扉也无果。
又一个托举,叶绍瑶踩着季林越的大腿往上攀。
理想站在最高处,比爱情还要高的地方。
她想要去摘得。
偏偏他们的人格也独立。
米娅通过演员的面试,塞巴斯蒂安的乐团爆火,他们各自迎来事业的转机,又踏在反乌托邦的不归路上。
他们不再有机会爱彼此到一塌糊涂。
音乐又一转,韵律有力地踩在脚下,圆形步的冰痕并不圆满,甚至没有交点,两人像波浪似的,将对方越推越远。
叶绍瑶曾经笑称,这是她自创的“波浪接续步”。
事物的发展规律总是波浪式前进的,但两道始终平行的波浪,又如何更进一步。
节目以《CityofStars》作结。
手拉手握法进入舞蹈旋转,仰燕姿态变提刀难度,旋律越缓,但旋转速度没有消减。
这是他们经年重逢后,人群中惊鸿一瞥的汹涌。
视线挪开,交缠的身影重新单薄。
意外的,现场的打光出现失误。
射灯的光圈没来得及一分为二,叶绍瑶的转身滑行带走了所有光辉,像米娅最终耀眼一样。
迟到的光束在冰场上游离,试图跟上季林越的滑行。
他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踱步,背后的阑珊是塞巴斯蒂安所缅怀的旧事。
“Areyoushgjtfor”的答案太显眼。
他们中间空无一物,但所有的所有又让他们互相远离,像被上帝划出的一道鸿沟。
四分钟的节目,歌者还低吟浅唱着。
角色在最后回眸对视,理想的一生虚无缥缈,又历历在目。
光圈终于把季林越完完整整地括进去,像月光恰到好处地洒在身上。
影子在眺望,手中是不断按下的琴键。
他也同样拥抱新生。
“男主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第一次翻出这部电影时,叶绍瑶并没有全看明白。
当时的季林越给出了多选项:“可能是遗憾,可能是释怀。”
似乎怎么都解释得通。
但表演结束后,叶绍瑶豁然开朗。
米娅和塞巴斯蒂安都不喜欢以爱情为名义的束缚。
他们的频道并不相通,生活和事业也有时差,他们能做到的只有放手一搏。
那个晦涩难懂的眼神,她更倾向理解为看见她生活幸福的欣慰。
虽然他们再无瓜葛。
甫一下场,叶绍瑶就不吝赞美,捧着脸回味:“你刚才像男主附体,情绪太到位了。”
演得和真的似的。
季林越抓乱不顺眼的成熟发型,问:“什么样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和训练合乐时没什么不一样。
叶绍瑶挠挠下巴,有盛满爱意的小心翼翼,又夹杂着疲于事业的迷惘。
不过那都只是他对角色的诠释。
“我打心眼里觉得,”她卷起长袜,松开鞋带,莫名其妙对着空气踢了一脚,“你的外形条件和表演特别拔尖,退役后还能当个演员玩玩。”
整理行李的手一顿,季林越转了胳膊,弹她一记脑瓜蹦。
“你怎么老想退役的事。”
“可能是因为,当年一起滑冰的朋友们都陆续离开了吧。”
女单项目结束的那天,希尔维娅在推特和s发布关于退役的图文,还敲了叶绍瑶的私信窗:看,她没有食言。
同日,尹谊萱也在微博宣布进入无限期的停冰状态。
无限期,是没有确定的回归时间,应该和永远挥别赛场没有多大区别。
连钢铁般的容翡都说,她想先休息上一阵,过了这个赛季再努力。
大概错失OGG对她和张晨旭也造成不小的打击。
“我不会退役。”季林越打断她的浮想。
叶绍瑶还没转过脑筋,否认道:“我没说你退役。”
“嗯,”季林越提起她行李箱的拉杆,顺便摘掉提手上碍眼的标签,“你说想永远站在冰场,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他今天的话格外多,带着平日没有的复杂情绪,像一支靠近引线的火柴。
引线那头是烟花,还是炮仗。
“季林越,我突然很想看烟花诶,”她堆着笑容,“我的意思是,我们参加今晚的闭幕式吧。”
花滑的赛程真长,从开幕式那天一直比到冬奥会结束。
不过主办方的安排还算人性。
现在距离闭幕式还有五个小时,足够让他们赶上最近的摆渡车回平昌。
……
闭幕式的华夏队旗手敲定为在自由式滑雪卫冕成功的女子运动员和在短道速滑实现历史突破的男子运动员。
与会人员才刚进会场,他们已经握着国旗严阵以待,进进出出做最后的彩排。
太阳被昏暗的阴云遮蔽,平昌刚下过一场大雪,这会儿还没停。
“突然就降温了。”叶绍瑶在毛线帽外又扣上连帽。
冬季运动的礼服就这点好,一身长过膝盖的羽绒服,不好看,但实用性强。
“你看网上透露的消息吗?”她问。
季林越摇头。
“他们说主办方请了很多娱乐明星,唱歌的跳舞的,”叶绍瑶揣着手说,“不过评价还不错。”
二十点整,断断续续阴了一天的天空终于在夜幕中放晴,运动场薄薄的积雪被扫净,平昌冬奥会的闭幕式顺利举办。
一场属于音乐的饕餮盛宴过去,各国代表团旗手入场,在会场的中央围作同心圆。
华夏代表团并没有留下多少人。
率先完赛的运动员们早在二月中就乘坐班机回国,教练和后勤团队也跟着走了大半。
只有在花滑馆连轴转了半个月的他们,成为代表华夏的主力。
工作人员推开通往舞台的大门。
叶绍瑶整装待发,从怀里掏出秘密武器:“你看,我问容翡借了国旗。”
别人都拿着属于自己国家的旗帜,他们也要拥有。
国旗有一个臂展那么长,她坐在季林越的肩上,眼看着海拔升高,自己成为全场运动员的至高点。
运动员的入场没有秩序可言。
欧罗巴人和蒙古利亚人勾肩搭背,用各有风味的英语攀谈。
身边的别国运动员用手机记录入场的第一视角,转头拍到叶绍瑶和季林越的搭马肩,还专门定了机位:“看,功夫。”
女孩抖了抖手里的旗帜。
对方恍然大悟:“是华夏功夫!”
头顶无人机的灯光时闪时灭,叶绍瑶看不清这是如何的方阵。
“季林越,那是什么?”
“是吉祥物。”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她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还没记住这只大白老虎叫什么。
地面的灯光照得天际微微亮,夜色淡得不纯粹。
她用肉眼看到无人机的金属轮廓,在细小的运转声中散作满天星。
“现在是一颗爱心。”季林越学会抢答。
叶绍瑶嘟囔:“我看出来了。”她的眼力可好着呢。
一条路通向运动员席位,他们找到属于华夏的标签,也终于看到失散已久的容翡和张晨旭。
“我以为你们迷路到场馆外面去了。”容翡显然到了好一阵,埋怨他们走路太慢。
叶绍瑶顶嘴回去:“分明是你俩走过场,和吃流水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