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着你的悲伤
崔韦钊胳膊上的伤只几天就好了,结了痂,又脱落了,有一道粉粉的痕迹,如果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甚至会忽略那天的事实。
谈雁雁几乎是屏着气做日常该做的事情,心里的洞却越来越大,空得不知道放进去什么好。有时候看崔韦钊的背影就想流泪,早晨会醒得很早,侧身看了枕边人的睡颜,只想把所有的都装进心里的黑洞。
太年轻还学不会放弃很多东西,谈雁雁这一段时间想过是否放了自己的理想追求爱情,却发现自己也许会放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即使她委下身段也未必就是圆满。崔韦钊呢,连自己这样的小鸟都不想折翼,何况是他那样的鲲鹏,振翅万里,直击云霄,让他守了草窝仰看天际,谈雁雁不想成为崔韦钊的绊脚石,与其厮守着看着他低迷,不如远离他为他祝福。
谈雁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彻底想通了这个事情结局的各种可能性便开始做离开的打算。这是个磨人的过程,知道离开崔韦钊会痛不欲生,知道自己不可能眼看着崔韦钊而视而不见,和他生活在一个城市却要装作陌生人,谈雁雁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决定离开伦敦,离开英国,既然已经决定去美国,不过是提前日程先行一步罢了。
谈雁雁的安静并没有太多地引起崔韦钊的注意,他的眼里谈雁雁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尽管自己也才二十出头,他常笑言自己已经是三十岁的心理,理论上谈雁雁可以叫他叔叔,结果被谈雁雁一顿追打。直到有一天谈雁雁郑重地提出来要去美国读书。
崔韦钊很是诧异,不是不说这件事情了吗,谈雁雁还有将近三年毕业,他也可以继续陪她读书,怎么算也是几年的时间。可谈雁雁坚持要出答案。崔韦钊凝重地说,“雁雁,你知道我从来不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做承诺,只有我自己确定的事情才会告诉你未来是什么,我们都很年轻,还有几年,我们的想法都会变,当初我是想上完本科就回国的,可是出来了,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包括你,我改了主意,想继续留在这里,但是你现在让我做出二年或三年后的决定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那你说也不可能一辈子爱我了?因为那是更加靠后的事情,二十年三十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的爱我一辈子也是空话。”
“雁雁,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这是没有可比性的,爱情和婚姻是唯一性的,我爱你,和你结婚这是我自己的情感,跟其他没有关系,你不能得出那样的悖论。”崔韦钊的眉头皱着,谈雁雁怎么突然不讲理了。
“你叫我怎么信你。”谈雁雁低了头,其实她的心里是信的,甚至愿意用生命相信,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是彼此的唯一。不能擡头看,崔韦钊的眼神会蛊惑人心,看了所有的戏就会被戳穿。
“雁雁,你不是这样悲观的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样想一定是有原因的。”崔韦钊抓了谈雁雁的肩。
“我就是想去美国,我妈妈说她想和爸爸出来,不想在台湾待了,想在美国颐养天年。”妈妈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她总是担心与政治割不清关系的父亲被乱世牵连了进去,父亲坚持两岸统一的观点在商界有拥护者,可是有的人不喜欢听。
“那我们可以接他们来英国啊。”
“然后呢,两年以后你不想在英国待着,也不想去美国,我们一家怎么办?我为了你留在英国,爸妈为了我来到英国,可你要回国,我们怎么办?”谈雁雁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仿佛那样让人仓惶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谈雁雁的“我们一家”几个字刺痛了崔韦钊的神经,她把他排斥到了外面,“雁雁,你让我怎么办?”
“我想我们分手吧。”谈雁雁的心抽搐成一团,人说夫妻之间不要轻易说分手两个字,那样太伤感情,可两个字吐出口才发现,岂止是伤感情,只觉得身体的也被割碎了。
崔韦钊愣在一处,好像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张口结舌,好半天,“我当你胡说,我也当没听见。”然后转身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