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趁其不备野狼神再次现身
莽莽荒原之上,飞絮般的雪花在北风中回旋下来,呼啸着扑在人的脸上。
“陛下,前方是落凤坡,可暂避风雪。”探路先锋策马而来,向阿骨打禀告道。
“好,传令下去,驻军落凤坡,生火造饭,原地休息。”阿骨打吩咐道。
不多时,夜幕低垂,北风吹尽,一片深蓝色的天空赤裸裸地显现出来,瑰丽的银河横向划过天幕,璀璨夺目。
“我还从来没有在夜空中看到那么多的星星。”山坡上,许弋仰着头感叹道。
“星光闪烁,其实是神明在低语。”乌纯声微微笑着道。
“哪一颗星星是风神?”许弋好奇道。
“那颗,东方第七宿。”乌纯声擡手在天空一指,一条浅浅的青龙在天空化形,在他的尾巴上,赫然有颗明星在闪烁。
“神明会来到人间吗?”许弋天真地问道。
“现在大概不会了吧。”乌纯声回忆道,“他们终日在寰宇遨游,人间的事务都托给了侍者管理,神巫便是这样应运而生的。”
许弋侧头看了乌纯声一眼,他的眼眸中倒映着银河,或许在亿万年前,他的先祖也曾目睹神迹降临。
“我们能看到的星星都是自然之神,他们诞生于天地初开,大多自由散漫,不会插手人间事。”
“还有许多看不到的星星,多是诞生于人类欲望的荒野之神,他们残忍暴虐,最会控制人心。”
想到野狼神,乌纯声进一步解释道。
“人的欲望也会滋生神明?”这还是许弋第一次听说。
“会的,如果神明不曾被抛弃,或许还会温柔些,一旦他们被抛弃,便会彻底成为邪神。”乌纯声思索道。
“殿下!阿骨打喊你去吃年夜饭啦。”此时,裴谌站在山坡下,挥舞着火把大喊着道。
“啊?年夜饭?”许弋疑惑了片刻。
“说来,按照大昭的历法,今天是不是宁和三年的最后一天啦?殿下离国离家这么远,阿骨打应该是想为殿下庆贺一番呐。”
乌纯声解释道,其实是他向王提议给殿下摆宴的。
“噗哈哈哈。”许弋忍不住笑起来,“大昭过的是农历年呀,不过日后打起战来又不知要到何时了,提前过了也挺好的。”
“啊……原来是这样。”乌纯声愣了片刻,身体莫名有些僵硬。
“殿下!快点儿!再不来饭就要凉啦!”裴谌催促道。
“好好好!我这就来啦!”许弋笑着,回头拉上呆在原地的乌纯声,一路跑了下去。
一夜推杯换盏,宾客尽欢。
虽然庆祝的时间出了一点点问题,但是大家心照不宣,这或许是战前最后一顿安稳的晚宴了。
***
翌日,大军再度出发,直奔北燕中京大定府,在这里,阿骨打迎来了西征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燕武帝逃亡夹山之时,原守将顾风亦望风而逃。
在他走后,其副将离火保全面接管了城中军政大权,不仅打退了萧干派来的大军,还大有自立为王之势。
当下,面对阿骨打的招降,他自然是拒城不出,以守为攻。
在阿骨打的号令下,宁术割带着先锋军率先出击。
谁料攻城战中,一个个巨大的油桶从城墙上被掷下,在将士们脚边炸出一团团浑浊的雾,紧接着燃烧的箭矢如流星般从天而降,点燃了干燥的荒原。
女真的将士们在火中哀嚎奔走,没多久就被烧得体无完肤。
宁术割慌忙带兵撤退,勃达、银术可接连上场,却也陆续败下阵来。
离火保颇有些残酷的手段,除火箭之法外,他还命人倒下开水,投下滚木、狼牙拍等器具,女真的将士们很快就死伤一片。
“鸣金,收兵。”看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将士,阿骨打沉声道。
他女真的将士不是在作战,是在遭受酷刑,他若能捉到离火保,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是夜,阿骨打端坐帐中,与诸将相约议事,“这中京大定府甚是难攻,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勃达第一个说话,“陛下,以往攻城之战,只需拉长作战时间,耗尽城中补给即可,这离火保与萧干闹翻了,定然得不到北燕朝廷的补给。”
“管他城防再坚固,到时等城里的粮食吃完了,我看他给不给爷爷我投降!”
宁术割完全没有那么乐观,“我们的粮草储备也不丰富,这样耗下去,无疑是一场豪赌,还是快快攻下来为妙。”
李善庆也点头道,“我们与大昭还有合约要完成,若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榆山关,便会落后于人,受制于大昭了,我们耗不起的。”
银术可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强攻也不是不行,守军的数量肯定比不过我们,可离火保这厮太过残忍,难道真要用将士们的性命去拼吗?”
阿骨打看着沙盘中的城池,一颗心砰砰直跳,如果有野狼神在,是不是就……
正当他杂念丛生时,心脏猛得跳动起来,失控的感觉再次传来,阿骨打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了心中的欲望,不可以,他就算死也不能被野狼神控制。
“报!大昭使者逍遥王求见。”传信兵进帐禀报道。
“恩,请进来吧。”阿骨打回神道。
“陛下!本王有一计,可助陛下攻城。”许弋直白道。
“哦?快快说来。”阿骨打眼睛一亮。
“离火保之手段,无非是因占据在高处而已,陛下可命人连夜打造投石器与飞索,前者可清除防御工事,后者可助将士们暗中突袭。”许弋建议道。
想当初,她和樊不野在玉剑关的峭壁上遭受了燕军的反击,若不是当时有侠士来援,他们差点被打下来,想来这都是很有用的攻城手段。
“投石器?这造起来或许要许多时间呐。”
李善庆摸着胡须道,女真一族善骑射,攻城其实是弱项,又何谈建造这些守城器具呢。
“不如只造飞索,趁夜暗中突袭。”宁术割提议道。
“好!就这么办!”阿骨打拍板道。
三日后,夜,星光暗淡,残月无光。
一只小队偷偷摸到城墙下,“咻咻咻”飞出几道长绳,转身便如鹞子般翻上了北燕中京的城墙之上。
不多时,城墙上守卫悉数被杀,古老的城门在夜色中缓缓打开了。
“铛铛铛”大定府中顿时警铃四响,无数火把先后亮起,朝着城门汇聚过来。
“将士们!冲啊!”阿骨打亲自上阵,领兵攻城。
这一战,昏天黑地地打了整整三天,在牺牲了数万名将士后,阿骨打终于拿下了中京。
大定府的长桥前,一片血色,染红阿骨打脚下石板的,不知是落日的余晖,还是战士们的鲜血。
“总算是打下来了啊。”望着不远处沉如彷徨河中的夕阳,阿骨打感叹道。
“陛下,回离保已在东门被乱箭射死。”宁术割禀告道。
“哼,真是便宜他了,他给我女真将士所受的酷刑,我还一样都没有还给他。”阿骨打看向宁术割,“传令下去,把他的皮剥下来,挂在中京的城墙上,七天七夜。”
“是。”宁术割领了命,连忙去办了。
“报!”一小兵匆匆策马而来,他摇晃着从马儿身上翻下来,禀告道,“陛下,城外辎重队遭遇奇袭,粮草物资悉数……被抢。”
“什么?是什么人抢我粮草?”阿骨打莫得慌乱起来。
“是怪物,是怪物啊,陛下。”小兵说着,一头栽到了地上。
阿骨打往他鼻尖一探,小兵已然没了气息,深红色的血痂从他的盔甲上飘下来,宛若一只枯萎的蝴蝶,飘荡在空中,原来他的血早已流干了。
“走,和我去看看。”阿骨打站起身来,立即翻身上马。
而在驻扎地等待他的,只有一地破碎的尸身。
将士们的血还温热者,鲜红的血液宛若小溪般在雪地里潺潺流动着,化开了凝结多日的积雪。
不多时,在一片模糊的血肉里,阿骨打终于找到了银术可。
更确切地说,是半个银术可,一个巨大的伤口斜着划过他的腰际,把他切成了两半。
这样的伤口只有身长两米的人才能砍出来,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异族,是他大意了。
阿骨打半蹲下来,阖上了银术可圆睁的眼眸,“到底是为什么?苍天呐,为何要欺侮我女真一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