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平常的垂钓,雪钓和冰钓更加有趣,也更有意境。而比起冰钓,雪钓更难实现,因为要在严寒时节被大雪覆盖的水面进行,并且水面还不能结冰,否则就和冰钓没区别了。
寻到岸边,刨开厚厚的一堆雪,将鱼饵钩好顺着洞xue探进去,方法很像是乡下农田里钓黄鳝的惯用手法,但又略微不同。
讲究很多,因为实地操作的机会很少,所以说起雪钓,即使是醉心于此道的老渔翁,在这种钓鱼法子方面往往也没有太多所谓的经验。
秋白马不同,守着化龙谷这汪永远不会凝冰的湖泊,他每年都有好几次机会,能享受雪钓的乐趣。
赵宇林在凳子上坐下,拣了个包子细嚼慢咽,意味深长地看着湖边的两人。
老头子和豆蔻女子,背影自然完全不同,一个枯瘦一个玲珑,不过背影里透出的认真,倒是一模一样,两副不钓到大鱼不罢休的架势。
雪已经晴了,秋白马还披着件草斗篷,衬着满目苍茫,应时应景地便能让旁观者想到两句古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虽然没有孤舟,钓雪的地方也只是小湖泊,而且秋白马并不是独钓,但观望整片化龙谷的萧瑟景象,恰恰又不谋而合地印照了这首诗的前两句,总之,赵宇林觉着把自己唯一记得的一首柳宗元的诗,用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简直不要太妥帖。
早饭吃完,一众年轻人搭手将桌凳碗筷收拾进茅草屋,之后又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没耐心的陈思瑶终于拉竿扯线,收获了今天的第一条鱼。
那是一尾青鲤,圆咕隆咚的身子约莫九寸左右长,有小孩子的胳膊那么粗,算得上是条大鱼了。
“前辈,谢谢您这几天的款待,叨扰了。”
陈思瑶小心翼翼从鱼嘴里取掉钩子,两手死死抓住滑腻腻的鱼身,交到秋白马面前。
“这条鱼是您池塘里的,钓起来送给您当临别的礼物,希望您别介意。”
……
赵宇林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看呆了。
眼前这细声柔气的娇弱姑娘,十足的陌生,半点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位暴力女警花。
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
“不介意,不介意,有人肯送我老头子东西,高兴还来不及,介意个什么劲!”
秋白马笑哈哈从曼妙女子手中接过青鲤,不知为何,原本活蹦乱跳挣扎得很欢快的鱼儿,到了他手里之后,便如死了一半,瞬间不再动弹。
来而不往非礼也,收了礼自然也要送礼,老头子手指头抠进鱼嘴,提着鱼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出来,抱着件做工非常一般,但看着就特别保暖的毛大衣。
“这衣服你拿着,天凉了穿上,比什么貂裘都暖和。”
这是前几天被吃掉的那头棕熊的皮,纯天然百分百保真,一整张剥离的熊皮,当然扛冻。
孙乐灵看了都眼红,大家一起来的,她和周彩凤却没礼物,唯独陈思瑶有,实在有失公允。
“早知道我也陪前辈一起钓鱼了。”大小姐后悔不叠地喃喃念道。
赵宇林没戳破这等特殊待遇只有陈思瑶能享受的真相,低头嗅着发香,说道:“有机会我剥件雪貂皮给你。”
被这么一哄,大小姐才愁容渐消,细细一想也还是挺公平的,小家子气道:“那你不能给思瑶也送。”
赵宇林耸肩道:“她又不是我的雇主,送她送的着吗?”
周彩凤纤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半开玩笑问道:“那我有吗?”
赵宇林想了想:“有。”
“就是,大家都有才公平嘛!”
孙乐灵皱着琼鼻附和道,就跟幼儿园里没拿到大红花的碎孩子一样,倒不算争风吃醋,只是总像缺了点什么,那个窟窿不补上始终愉快。
互相送礼的戏码到此结束,日头缓缓爬上中天,一行年轻人们该离开了。
孙乐灵的假期并不长,在燕京便逗留了将近半月,而拢共两个月时间的长假,她还要花一个月为下学期的学业做功课,所以用来旅行的不过也就十几天而已。
到了青省,总得再到别的地方看看才是,余下的一个星期,他们打算四处逛逛,走到哪儿是哪儿,时间一到便动身返回燕京。
孙乐灵处熟了以后性子非常随和,但她对计划有着近乎执拗的偏执,制订好的路线图基本没有更改的可能。
赵宇林也想在化龙谷多待几日,毕竟这里不需要顾虑所有人的安全问题,但没办法,谁让大小姐是个行动派呢?
秋白马乘着军用吉普车,送小伙子小姑娘们到谷外的小镇上,终有一别,神色流露着难掩的不舍。
赵宇林不知道师叔是舍不得自己,还是舍不得陈思瑶,抑或两者都有,停车熄火跟随师叔一起下车,找了颗树说了几句私房话。
“师叔,您跟那妮子的关系,我不过问,但那天晚上您提的条件,我答应了。”赵宇林从包里拿出包市面上不常见的绿牡丹香烟,自己抽出一根叼嘴里点上,余下的全给了秋白马,“这烟好,不辣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