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与糊状物距离的接近,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鼻而来,像是堆积了百年秽物的旱厕,也像被人遗忘后腐化千年的腌海雀,简直比千万具死尸散发的气味更为浓烈,引起人生理性的流泪。
更加令人作呕的是,靠近后他们才发现,在这团巨大的粉色黏糊糊旁,包围着一圈消瘦佝偻的人。他们正狼吞虎咽地抓食着那团恶臭的糊状物,脸上那满足的表情简直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珍馐。
不知不觉间,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那群人头顶,但他们对此毫无察觉。解睦他们擡头望去,只见一个比楼房高出几倍的环形物从马路尽头滚来——它看起来是由橡胶制成,像一个巨大的轮胎,但光滑的表面却没有用来增加摩擦系数的褶皱,被碾过的路面也没有留下车辙。
这个轮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推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很明显,它的目标就是还在路中间抢食的那群人。解睦大喊着叫他们去路旁躲避,可他们就像没听见一样,完全忘乎所以地吃着路上的糊糊。
眼看巨型轮胎就要从那些人身上碾压过去,他们明白做什么都是徒劳了,可正当众人想要躲避之时,他们才发现路的两旁在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两面往上看不到尽头的围墙。
巨轮碾压过粉红色的黏糊和旁边的人群,发出滑腻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他们这时似乎明白,那一团扁平的肉糊是怎么来的了。
这时,一阵金属重物在水泥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四人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白嫩却布满伤痕的小手,从打开的井盖下伸出来挥舞,示意他们赶紧去那里躲避。
四人迅速躲进下水道竖井,还没来得及把井盖还原,头顶的巨轮就碾了过来。敞开的井口对于那个庞然大物而言丝毫没有影响,这个孔洞太小了,以至于巨轮经过时连速度都没有减少。
几秒钟后,遮挡住井口的轮胎滚了过去,光亮再次照进了竖井,众人身上落下了几滴从轮胎上剥离的血糊。坚硬的井盖奇迹般的没有被碾碎,□□助招呼他们进来的人关上了井盖。
大家沿着竖井的爬梯落到了井底,由于没有了城市污水,此时的下水道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由于失去了区域供电,地下管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那只小手拿出一捆荧光棒,借助微弱的光亮,一行人看清小手的主人是个十来岁的女孩,而她的另一只手从模糊的轮廓来看并不属于灵长类,因为手臂从肩膀处开始就变成了几根纠缠在一起的触须,或许她能够移开沉重的井盖靠的就是它。
女孩给众人一人发了一根荧光棒,带领着他们在宛如地下迷宫一般的下水道中走着,只不过她走起来像是在平移一般,没有上下起伏。
“你们怎么呆在蝈饼区呀?那里可是很危险的!”虽然女孩的样子有些奇怪,但她的声音和普通小孩一样,活泼又轻快。
“锅柄区?是说那条路像锅柄一样吗?”
“那可是把我们的家园毁掉的家伙布下的陷阱,你难道不知道?”
“你说的是谁,「宽容」吗?”
“是那些诡物啦,还有不要乱提那位大人的名号,你们是外地人吗?”女孩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安,看来这里的人们对于辖区的管理者相当避讳。
来不及细想,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被改造成居所的集污中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躺在摇椅上织着毛衣。女孩一蹦一跳地来到老妇人身旁,俯身在她耳旁说了些悄悄话。
老妇人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她把初见雏形的毛衣放在了摇椅上,拄着放在身旁的拐杖,缓慢地走到一个大箱子前。她划了一根火柴点亮复古的煤油灯,在昏黄的火光下从箱子里翻找着什么,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
没过多久,老妇人就给他们找来了四根黄色丝巾——说是丝巾,其实就是四片边角布料。她用方言跟小女孩说了几句后,回到那张摇椅上继续织起了毛衣。
小女孩在解睦身边蹲了下来,把黄布系在了他的小腿上,耐心地解释道:“那位大人说,在「赦城」之中,只要穿戴上黄色的着物,就能得到缃皇大人的庇护。你们把黄布当成饰品戴在身上,这样就不用担心再次落入刚刚那样的陷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