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仗(1 / 2)

雪仗

有符修画符,专用来出售,便在符文某一处添一个独属于他的印记以作区分,诏丘不拿这些东西卖,画这个纯属好玩儿,但想着给自己单划一类符纸,日后送人也好,自己留着也好,总是方便的,就这样和他解释。

小弟子闻言点点头,瞅半天也瞅不出他随心究竟是画的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鱼尾?丑粽子?芙蓉糕?”

诏丘没好气的说:“光想着吃了,这是水纹。”

“谁家水纹一个三角形啊?不对,连三角形也不像?这是什么怪东西?”

诏丘说:“变了形的一瓣梨花,里面的波浪是卷水纹。掌门师尊不是说我五行缺水?表字也有水旁,正好印记也加个水,补一补我缺的。”

小弟子“噢噢”一声,越看越满意,继续欢天喜地的拿,等到兜里都塞不下了,诏丘的桌子空了一大半,他才如梦初醒的道:“我记得掌门是要你修剑道的吧?”

不单他,掌门,长老,和门内大多弟子都是剑修。

“你要双修?”

诏丘摇头,“喜欢,画着玩玩儿,我平日里还是练剑多的。”他皱了皱眉头,“不过这符咒,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小弟子拿着符纸左右翻看,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符文完好,图样清晰,笔序笔力都没错。一张符纸成,会有微微金光闪现,师兄你没感受到吗?”

“我不是说这些画好的符不对。”他拿走那本缚灵册子,“这上面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人。”

小弟子不解:“因为那是另一本书,你再去找就好了啊?”

诚然,缚人的符文另有书册,且数量可观,效力不尽相同,足够他再去学和用了,诏丘心里想的却不是够不够的问题,他说:“现有的缚符,都是困住本体肉身,我上个月和师尊下山,正好遇到一桩怪事,我学的这些都用不上的怪事。”

下界有一兔妖,初初修出点低微的神识,故作聪明潜伏在一户人家附近伺机而动,一旦主人家不在,房屋院落空置,便跑到家中偷食,因它灵气比一般兔子重,神识有探查之力,主人家无从得知也就无处下手,一怒之下请了一位会点法力的修士,将这因结的兔妖诛杀于园中,不料它怨念气结,在那人家中作祟,久久不散。

那位修士恰巧遇上下山的闻端,认得这是莫浮派掌门,自然能够应付这档子事,三言两语把此事分说清楚,交任于他,闻端自然便去收了这兔妖的魂魄,送它往生了。

这故事也不太复杂,小弟子听完后一撇嘴:“掌门这不是解决了吗?有什么好担忧的?”

诏丘说:“不对。”

师尊缚妖时将他带在身边,因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提前画了缚妖符,又因为是魂魄灵体而非正儿八经的兔子,还加了困魂符,两者齐下,才将兔妖四处躲藏的魂体困在院中,他在一旁看着,觉得真是麻烦,光抓一只兔妖都要两道符,若是再多些,莫非要带一沓吗?若事出紧急又该如何?

“就没有一种能集众符之力的符咒,我遇见了只需丢一张出去,节约朱砂也节约符纸啊!”

小师弟笑了:“这是什么节约法?况且你说的不就是叠符,虽然难了些,也要求画符修士的功力,但这办法早就有,你去问掌门或是长老,他们不会不教你的。”

诏丘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小弟子不耐烦,一阵哎呀哎呀打断他的话:“师兄,我晓得你的意思,无非想造一个万物皆宜的符咒,省去那些驳杂的麻烦,是否?”

见诏丘点头,他一把将人从椅子里扯起来,背着他一条手臂往外走,诏丘不得不动,又听他絮絮叨叨:“这些事情你既然有了主意,大胆去做就行,我派规定男弟子年及弱冠,女弟子年及桃李或花信便要下山历练,但你如今连十三都未满,在此之前有大把时间。”

他将诏丘推到门前,喜滋滋的关上房门又让他跟着自己到武练场,双手负后:“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今日权当休息,师兄弟们都等你呢。”

他话音落,有眼尖的弟子看见他终于被拽过来了,立刻用早就恭候的雪团子给他呈上一份初雪的大礼。

演武场开阔,器具都被移到一边,站在正中的那位大概是个心狠的,砸过来的雪团径有三寸,且劈头盖脸让人来不及反应,诏丘避闪不及,被砸得眼冒金星,沾了一身的雪碴子。

这下被强拽过来的那点不情愿也没了,困顿消失得一干二净,诏丘伸出手指虚指那位动手的仁兄,指尖上下晃动:“好啊你!”

他甚至不用走的,直接跳下来越过长长的居舍石阶,俯身挖雪。

他久未出门,不知道初雪从昨晚便开始下,也就一层又一层的叠,到这时已经长势喜人,厚近一尺。他毕竟被养了两年长高了不少,雪堆不及小腿,走起路来毫不费劲,他一路走一路团,走到近处时手上已经攒了好几个雪团子,个个硕大饱满,有人吓唬他:“你弄这么多,等会儿全掉了!”

诏丘自信满满道:“才不会,若是真要掉……”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坏笑,眼中有光芒闪烁,“那也是落到你身上!”

发难来得太迅速,有四五人同时中招,他们齐齐怪叫一声,把等他出门这段时间里团的雪团全部找出来,闭着眼不看方向的乱砸,诏丘没他们储备充盈,但胜在手长手快,只消片刻便能拿着七八个雪团追着他们跑,可谓战斗力惊人。

立刻便有识相的弃暗投明,队伍霎那一分为二,两个阵营,分别以诏丘和不厚道的那位为首,两拨人旗鼓相当,难舍难分,跑得快的作先锋,落后的直接被拽到地上摁着砸,有小弟子受不了连连求饶:“好长溟好长溟!别砸了,这是我新做的衣裳!”

诏丘更来劲了,力道减轻,数量却只增不减:“谁不是新做的衣裳!”

一时“哇”声一片,知晓了什么消息的人大喊,“诏长溟的衣裳是掌门给新做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造的谣,但众人信得跟掌门谕令似的,势头更猛了,更有发疯的跑到他跟前要扒他的衣服,一边扒一边笑喊:“什么金贵衣服,拿来我穿!”

有一个明事理的弟子,思路清晰且严密,站在原地没动:“可是掌门掌管全派,大家过冬的新衣裳不都算掌门给做的吗?”

诏长溟毕竟寡不敌众,被捉起来围着砸,现下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只好抱头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乱吼:“你们才知道!”

顿时笑声一片,众人从扒他演变成互扒,还真有力气小的被扒下来一层外衣只穿着纯白的中衣,边笑边在演武场上狂奔:“还给我快还给我,如若生病了,我就到长老和掌门面前告状!”

“告就告谁怕你!”

不知谁叫了一声:“别砸,掌门真来了!”

这一声可谓石破天惊,诏丘正捞了一手的散雪准备回击,此刻也不敢要了,飞速洒在地上,低头装鹌鹑,然则一众人排成排,私下还在说悄悄话,便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你穿我衣服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