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2 / 2)

二人心照不宣的没再往下接话,前段时日李长安就私下找人挑了个黄道吉日,本想着给这二人把这门亲成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可就在定下日子前夕,燕白鹿寻到她说成亲的事再往后延一延,不急于此时。李长安问及缘由,燕白鹿左右推脱就是不肯言明,最后也只得作罢。后来还是李长安厚着脸皮跑去李相宜那打探口风,挨了好几记眼刀才得知燕白鹿是担心一旦成亲的风声传出去,怕自己将来误了李相宜的终身,日后便是想改嫁都不易。于是二人的婚事就此耽搁了下来,李长安也没再提及。

二人一前一后山上,脚下步伐自是比寻常人轻快许多,走到半道,燕白鹿忽然开口道:“得苦与我说,封姑娘用心头血治好了王爷的不治之症,以后不仅修为境界有望更进一步,寿元兴许也可同常人无异。”

前头的李长安没回头,小声嘀咕:“又不是什么好事,老娘都快活成上百岁的老妖婆了。”

燕白鹿抿嘴偷笑,随口问道:“倘若战事平息,到时候王爷还想做王爷吗?”

李长安转头看着她,神情古怪:“那大将军还想做大将军吗?”

燕白鹿毫不犹豫道:“燕字军在一日,我便一日是将军。”

李长安摇头失笑:“也不知你这性子随了谁,你祖父那一辈的人大都是为了口饭吃不得已投伍卖命,捞够了军功便想卸甲归乡,守着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你祖父只是爬的太高,才在那个位置上待了一辈子。你倒好,守着漂亮姑娘不要,就光想着那点家业,当心姑娘跟人跑了,后悔都来不及。”

燕白鹿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十分坦然道:“那便是缘分已尽,强求不来。”

李长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这榆木脑袋,我看这辈子都别想开窍了。”

没多会儿,二人便到了墓地,按照朝廷规格,如燕赦这般官秩身份的将军至少可以另起山头寻一处风水宝地,但老人临终前未有交代,燕白鹿便自作主张将老人埋在了清风山,与隔壁的李家夫妇做了邻居,想来老人若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怪罪。

上香烧纸,摆上酒肉,李长安瞧着燕白鹿动作十分熟稔,不由打趣道:“看来往年你没少陪那老头子来祭拜,我都不知道还有这老些东西,以后我要是不能来,还望燕大将军多多担待。”

燕白鹿刮了她一眼,捧着三根香朝几块墓碑统统拜了一遍,嘴里还念叨着:“王爷口直心快,诸位长辈莫放在心上,以后就是绑晚辈也定给她绑来,保证每年都不落下。”

李长安哭笑不得,而后跟着燕白鹿一座碑一座碑拜过去。

祭完最后一杯酒,李长安拎着剩余的酒走到一旁大石头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燕白鹿倒了一碗。

“方才祭酒不是喝过了?”

燕白鹿端着酒碗,不明所以。

李长安仰头饮尽,又倒了一碗,“方才是跟他们喝,现在是咱们自己喝。”说着就把酒碗递过去,跟燕白鹿碰了一下。

燕白鹿无可奈何,陪着连喝了三碗,本就只剩半坛子的酒很快就见了底。

将军府酒窖里还藏有许多好酒,但此次祭拜,燕白鹿仍是挑了一坛打叶竹,无甚旁的,只是她知道,珍酒佳酿再多,祖父生前最喜仍是打叶竹。

“听民间有句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不是这么说的?”

李长安从酒碗里擡起头,怔了片刻,柔声道:“是有这么个说法。”

燕白鹿低下头,看着碗里泛着淡淡琥珀色的打叶竹,轻声道:“以前祖父总说他宝刀未老,也不肯服老,我也从不怀疑,但不知何时起,我看到他走路再没以往那般矫健,背脊也弯了,两鬓白发越生越多,我便知道他终究是老了。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有一日将军府会没了这把宝刀。”

老人下葬时,李长安没能在场,听人说,燕小将军从头到尾都没哭过。

李长安偏了偏头,不去看她,只故作轻松道:“这不还有你这把白鹿刀嘛。”

许久,才听身边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两人坐在坟前喝完了那坛老人亲手酿的打叶竹。

除了喝酒时,燕白鹿始终没有擡头。

碗里的酒水时而泛起一阵轻微涟漪,滋味带着几分苦涩。

下山时,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山间微风习习,带着入夏前的最后一丝凉意,走在后头的燕白鹿缓缓开口道:“往后,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冲锋陷阵的事有我等足矣。”

李长安没有回头,亦无言语,只是放缓了步伐,等着与燕白鹿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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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驻扎于瘦驼县的六千骑开山营授命前往西域,途中与一支万人北契骑军狭路相逢。

一场厮杀过后,开山营四千余骑败逃西域境内。

那名北契骑军主将经由此战,声名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