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变
从源拓真口中道出的故事十分老套。
手段厉害且家世显赫的正夫人容不下可能威胁她地位的所有女人和孩子，而无情却四处留情的国主也对这些女人并不在意。
所以水之国国主膝下的庶子众多，死去的也不少，这些庶子的母亲更没有几个还活着的。
而这些尚且还活着的庶子，处境也十分糟糕。
源拓真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句话：“我在父亲和正夫人手底下过的不好，所以我也不想让他们好过，还请两位大人帮我。”
千手扉间对源拓真显露出的直白的报复心并不意外：“母族被打压至式微，服侍的人也被如今这位夫人陆陆续续找了借口调离，恐怕能否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在这样无人可用且被人监视的环境下，你是怎么发现我千手的人的？”
“这……还与二位大人成婚之事有关。”源拓真应得直白，“我水之国遍布碎岛，互相之间联系本就不甚紧密，更遑论与大陆的联系了。二位大人成婚之事在我水之国也只是一桩男男联姻的奇闻轶事而已。”
“但大人的下属却对这一桩事格外关注。我只稍稍试探了一番，便发觉他与我水之国国都内消息闭塞的民众有些不同。”
“天底下白发之人不多，红眸之人也不多。但提起这样的特征，我水之国内据传有红眼一族避世而居，也有天生白发如大人这位小下属一般的人物。”
“国都内没有去过大陆，也并非忍者，更未曾上过战场的民众，对白发红眸之人的第一反应怎么也不该是您。”
这与千手扉间从国都内千手暗探处得知的消息不符。
千手暗探言称是在猫妖索命的谣言流传到水之国国都之后，才被源拓真找上门来的。
而且源拓真一来便放言他和宇智波斑在木叶的处境不好，还不如应下他委托二人来水之国的任务。
不过，源拓真很快就说到了此事：“当时我只是发觉他并非我水之国的民众，所以身份大抵也是捏造的。我乐得水之国的国都被外来忍者搅得天翻地覆，因而我便没再理会他。”
“不过后来，游廊里莫名开始流传猫妖索命的流言，而后我才对木叶的消息上了心。”
游廊之地，消息最为灵通。
行商浪忍进出间便有无数消息交换和汇集。
即便水之国整体上消息闭塞，但猫妖索命这样的猎奇谣言却仍旧传到了国都，并且为源拓真所知。
源拓真轻咳一声：“总之，从斑大人突然对平民出手之后，大陆的画师或捉刀便开始陆续死亡，惹得游廊内部时兴的话本都没以往翻新得那么快了。”
“再加上先前二位大人成婚之事……”源拓真含糊带过，因为宇智波斑的神色已经阴沉要要宰人了，“最后，我发现二位大人似乎和木叶的矛盾很深，所以才写了那份任务委托，并且交到了那名忍者手中。”
源拓真得承认，这其中运气的成分很大。
万一那名忍者只是木叶的暗探而并非千手，那么他这份任务委托就极可能石沉大海。
万一那名忍者抵死不承认他勘破其身份的话语，也不打算将这样荒谬的任务委托转交给千手扉间，那么源拓真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千手扉间接到了这份任务委托！
并且还决定亲自见他一面！
这是他的机会！
千手扉间听完了这番话，也只道：“你的运气很好。”
被他安插在四国的千手暗探除了探查四国内部各贵族之间的派系关系和家底之外，还肩负了打探与现任国主有嫌隙的贵族的身份讯息及头脑手腕的任务。
若非如此，那名千手暗探在察觉不对之时便会改头换面，断不会给源拓真进一步接触其的机会，更遑论收下这样荒唐离奇的任务委托了。
“大人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我的运气很不错。”
源拓真连连点头。
千手扉间又问：“你对国都的形势知道多少？”
“父亲很不欢迎两位大人。”源拓真迅速道，“辉夜一族是父亲手里的尖刀，可二位大人却出手将这柄尖刀折断了。在得知消息后，父亲便迅速从雾隐村调派了一批忍者入国都巡查。”
“同时，因着二位大人在火之国大名府对藤原大辉出手一事也早早就传开了，所以，父亲身边此时有水影白莲随侍，还有鬼灯一族的精锐日夜守护。”
“据传，就连雾隐村大名鼎鼎的专门追杀叛忍的小队也暗中被调来了国都。”
千手扉间继续问道：“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管是辉夜一族为水之国国主办事，还是国都暗中还埋伏着雾隐村的精锐……
这些都不应该为一个连住所都如此破旧的人所知。
“猜出来的。”源拓真卖自己父亲卖得毫无压力，“我父心胸狭隘，且绝不会养没用的人。若辉夜一族真如表面上那样对国都不屑一顾，那么辉夜一族断没有能耐和雾隐村僵持到现在。”
“所以辉夜一族八成暗地里在为我父办事，一群战斗疯子能干的事情也就是杀人了。想来我水之国各地时不时失踪或死亡的和我父叫板的家伙，就是辉夜一族杀的。”
“而至于国都内部埋伏的雾隐村精锐……”源拓真神色尴尬了一瞬，“大人，就算是精锐，也是会去游廊这种地方的……我都是游廊的常客了，这些人进出之间根本就不会将我放在眼里……”
他就算再消息闭塞，也知道雾隐村追杀叛忍的小队成员大多都配着长刀巨剑之流的武器。
在这些危险的家伙三五成群地出没在游廊中时，他自然而然就猜到了这群人的身份。
千手扉间听不出破绽。
在点头之后，他便又拿出一份名单摊到源拓真面前：“你对这些贵族知道多少？”
上面皆是上了辉夜一族暗杀名单的人员。
源拓真神色郑重起来，在微微思索片刻之后，他便挨个挨个叙说了起来。
除却人员的身家姻亲之外，连带此人曾与他父亲有过什么龃龉，又或者为他父亲办过什么事都面面俱到。
虽未明言，但却已然在无形中让千手扉间知晓了这些人为何在这份死亡名单之上。
在听源拓真娓娓道来之际，千手扉间也在不断对照自己手中已有的情报。
最后，他发觉，虽细节与他手中所获情报有些出入，但大体上这些贵族的讯息都如源拓真所说。
“你这些消息也是从游廊中打探而来的吗？”
千手扉间对源拓真从哪得知的这些消息很感兴趣。
“这倒不是。”源拓真无奈地笑笑，“这些贵族之流自然看不上游廊里面的游女，大多也不屑于去游廊那等地方。”
“只是，扉间大人既然去了辉夜一族，又把这份名单摊在我面前。那么我猜的话，这上面的人员恐怕已经被我父下令要处理掉了。如此，倒推一下，也就大致能猜出这些人为何会引得我父欲杀之而后快了。”
“你很聪明。”虽然在夸赞源拓真，但千手扉间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夸赞的神色来，他话锋一转，“可是我看不出来我有扶持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子的必要。”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源拓真心知，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和千手扉间谈判的筹码。
他看似显赫的源氏旁支的身份并非唯一。
国都还有数个庶子可供千手扉间选择。
再退一步来说，若千手扉间愿意向他父亲低头，那么他父亲也会欣然接纳水之国入主两位高手。
他聪明的头脑也不一定得千手扉间看重。
有时候，蠢人反倒比聪明人更适合国主的位置。
源拓真不确定千手扉间是想和一个聪明人合作，还是想扶持一个蠢货坐上国主之位。
又或者，千手扉间根本就对操纵一国之主不感兴趣。
但是他别无选择。
他在见千手扉间的第一眼就知道，千手扉间绝不是个好说话的角色，他不能有任何隐瞒。
否则，原本可能达成的任务委托会立马变成白日做梦的妄念。
那他手中的筹码还剩什么呢？
源拓真郑重道：“两位大人大抵不喜欢国都贵族之流肆意对忍村指手画脚。若我上位，我能保证国都全力支持二位大人的行为。”
“国都贵族恐怕不会愿意听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子的话吧？”
千手扉间质疑道。
源拓真的气势瞬间塌了下去，只舔着脸道：“这个……就得麻烦二位大人将辉夜一族借我用用了。不听从命令的贵族直接杀掉就好了，连带抄出来的家产还能直接供二位大人使用。”
“不过二位大人放心，抄家灭族这等恶名自然不会波及到二位大人身上。”他及时补充道，“反正我言行无状、放荡不堪的声名摆在这里，再多个肆意杀人的名头也没什么要紧的。”
千手扉间已经是第三次从外人口中听到不听话就杀掉这样的言论了。
宇智波斑有此一言不稀奇。
在木叶憋屈久了，宇智波斑自然不愿意再像以往那样，等着他在各方势力之间穿针引线，最后将诸多势力捏合起来。
但辉夜冰木原和源拓真也满口都是这样的话语，且这二人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这就让千手扉间开始正视水之国这股暗杀成性的风气了。
“雾隐村似乎也站在国主这一边？”
千手扉间问道。
“不，他们只是站在钱这一边而已。”源拓真笑意中多了几分笃定，“大人，偌大一个雾隐村连辉夜一族都灭不掉，这其中的原因恐怕雾隐村多少也能猜到几分。被我父拿辉夜一族顶在咽喉的他们，又能对我父有几分忠心呢？”
“那这叠任务名单就交给你了。”千手扉间将水之国国主下发给辉夜一族的密令原本推到源拓真面前，“这孩子会暂时帮你的忙。”
千手扉间没有兴趣插手一国的政务，但他需要看到源拓真在这方面的才能。
如果源拓真能通过这一叠任务成功拉拢这份死亡名单上的人的话，那么他和宇智波斑接下这份委托又何妨？
源拓真轻咳一声：“没问题。只是……我可否透露两位大人的存在？”
他一个人再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分量？
想让这些人乖乖听话，还是得扯上千手扉间和千手扉间背后的宇智波斑的大旗才行。
“这孩子名为辉夜冰木原，是辉夜一族新上任的族长。”千手扉间语焉不详道，“他的身份，应该足以帮助你成事了。”
源拓真脊背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辉夜一族的族长？！
这孩子既然能被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斑带在身边，就说明他的武力绝对超越了辉夜一族大部分族人。
说不定暗杀刺探上战场于这孩子而言，也只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可他刚才竟然当着辉夜新任族长的面说辉夜一族都是战斗疯子？！
之前还把这孩子当成流民乞儿，更甚者还指使这孩子做饭？！
脊背上的寒意一直蔓延到咽喉，源拓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曾被烛台和苦无抵住的地方，心有余悸道：“我还得多谢这位大人方才手下留情了。”
源拓真已经做好了毕恭毕敬捧着辉夜冰木原的打算，但是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斑在离去之前的命令却让他实在很难把辉夜冰木原当成辉夜一族的族长看待。
千手扉间说：“在这孩子帮助你的期间，你就暂时照顾一下这孩子并且教他识字好了。”
辉夜一族的族长，杀人如麻的家伙，竟然要他来教认字？！
源拓真被这个任务砸了个头晕目眩。
在和辉夜冰木原独处之时，见到这孩子始终像一抹幽灵般一直跟着他，源拓真在没了性命之忧后，心底那点逗趣的冲动就忍不住了：“扉间大人说让你帮我的忙，可是你年纪这么小，能帮上我什么忙呢？”
“我可以帮你处理掉不听从命令的贵族。”
辉夜冰木原还记着源拓真放言要处理掉那些不听从命令的家伙。
他扫了眼源拓真还未收起来的任务名单：“这些家伙如果不肯帮扉间大人的忙，那就没有必要再活着了。”
源拓真觉得自己嘴有点贱，他干什么要惹一个一板一眼的大杀器？
但是他过了会还是没忍住，又道：“小鬼，你当时怎么就乖乖去帮我做饭了？要是我骗了你呢？”
“你不能饿着肚子衣冠不整地去见大人。”辉夜冰木原道，“如果你骗了我的话，等到扉间大人用不上你之后，我再杀了你就好了。”
“……”源拓真脸上笑意挂不住了，“喂喂喂，小鬼，好歹我现在也算你半个老师吧？哪有这么对待老师的？”
“这只是扉间大人的吩咐。”辉夜冰木原道，“你还不够格当我的老师。”
“那你说说，谁有资格当你的老师？”
源拓真不乐意了。
他不仅教这小鬼识字，还把国都贵族之间的阴司龃龉、势力关系、人情往来等等情报一齐灌进了这个小鬼的耳朵里。
虽然他九成是说给这小鬼背后的千手扉间听的，但是他怎么也能算得上这小鬼的半个老师吧？
“斑大人先前指点过我战斗，但也没有说要收我为徒的话。”
辉夜冰木原眼睫低垂，掩住了其中失落的神色。
扉间大人完全没有流露出收他为徒的意思。
而扉间大人的伴侣斑大人，虽然指点了他一二，但也并未说出这种话来。
就像斑大人说的，他还是太差劲了。
所以扉间大人才看不上他吧？
源拓真消了音。
这小鬼竟然想拜宇智波斑为师？
和这位比起来，他的确什么都算不上了。
这厢源拓真和辉夜冰木原在暗中联系上了国主死亡名单的国都权贵。
那方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斑在离开之后反而悠闲了下来。
“那家伙根本就一点用处都没有。”宇智波斑对源拓真的承诺嗤之以鼻，“名声坏点就能当一国之主，这样的好事恐怕天底下绝大多数人都会抢着要。”
“可是能和我们联系上的人却只有一个源拓真。”千手扉间叹道，“宇智波斑，我现在倒是觉得水之国这地方还真是挑对了。这地方的风气想来应该很得你喜欢。”
“千手扉间，不要把我当成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家伙好不好？”
宇智波斑坚决反对千手扉间将这种脏水泼到他身上。
他才不是水之国国主那样心胸狭隘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