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的名字
妄道剑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裴雨的事我都知道,还怕这个?再说了,就算你避着不让我听,该爬的段落我也一个少不了。”
“你说我也会知道,你不说我也会知道。主人,你或许可以挡住我的视力和听力,但你挡不住这文章里的每一个字都在朝我招手。”
何抒翼已经习惯了妄道剑说些听不懂的话。
辰绡本应也是如此,但现在却有了些许别的思考,他迟疑道:“妄道,你可知晓师兄道侣的名讳?”
妄道剑摆摆剑身,“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被仙人牵挂至此,但……他的名字是禁忌,哪怕我爬也只能看到一滩墨水。”
这个表述,辰绡是熟悉的。
在涂桑某次重伤昏迷醒来后,跟辰绡和元淇菡问话,就一直有两个字,永远无法被听清。
涂桑说话时一切都正常,只有那两个字发不出确切的发音。
辰绡和元淇菡有怀疑过是外语,但辰绡把所有能学的语言都学了一遍,也找不出任何相似的音节。
见说话不行,涂桑便开始尝试写字,可结果依旧不容乐观,辰绡和元淇菡转着纸张反复研究,变换各种角度,也难以辨认究竟是什么字。
涂桑的书法毋庸置疑,可那两个字,却好像自动在他们眼前蒙了雾,字形模糊至极,只能看到两团墨水,就像污渍一样。
辰绡干脆拿出储物空间里收藏的几千张字帖。
“师兄真的写了很多……到后来,这些纸上全都是墨点,也就是说,全都是我们认不出的,师兄道侣的名字。”
何抒翼试图辨认,可惜并没有发生奇迹,他也只能看到满纸墨水。
难以想象,师父在写下这些注定无法被记忆的名字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现象。
在场的都明白,嫌疑最大的就是——天道。
传闻里,被天道“抹杀”的事物,其在世间曾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将烟消云散,并且永远无法复原。
无论是名字、身份、还是事迹,会被所有生命遗忘,偶有落网之鱼,提起时也会成为无法言说的禁忌。
这个传闻在修仙界流传甚广,只是无法验证。
毕竟真有人被抹杀了的话,那这个人就相当于从未在世界上存在过,他的亲人、爱人、朋友都将忘却他的存在。
连“被抹杀”的事实,也一应被天道抹杀。
辰绡说道:“虽然这个说法很荒谬,但确实很难有别的可能性了。”
何抒翼沉重地点点头。
所以师父的道侣,是被天道抹杀了吗……
辰绡忽然说道:“伏朔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屏蔽天机,一些在外界不一定能说的话,在这里或许可以说。”
但屏蔽程度有限,就像涂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道侣的名字。
辰绡确实有许多深藏在心中的猜想,但看着何抒翼担忧的眼神,还是放弃了。
算了,何抒翼实在称不上一个好的诉说对象。
于是辰绡生硬地转换了话题:“继续说吧,你之前在影子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何抒翼再次看向妄道剑,妄道剑一副“我就要听,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何抒翼叹了口气,在辰绡的注视下,不得不继续讲述。
他才刚开了个头,辰绡脸色就变了。
何抒翼更是不安至极:莫非,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辰绡没喊停,何抒翼就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没忘了攥紧妄道剑。
幻境里,涂桑触发“永罚”后,场景就陡然转换,变成了涂桑的居室——流光居。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何抒翼讲着讲着,语气就开始发飘了,半天说不明白。
辰绡估摸着他看到的也差不多是事实,干脆按照回忆,自己接口讲下去,让何抒翼注意幻境和真实情况之间是否存在不同。
而妄道剑听到一半就后悔了,直接缩回何抒翼的储物空间里,又怂又忍不住接着听。
一时间在场最镇定的反而是当时的亲历者,辰绡。
而另一个亲历者元淇菡,现在还在撼妖观醉着椰子没醒过来呢。
几万年前的流光居。
涂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元淇菡和辰绡守在床边,已经许久未合眼,片刻不敢放松。
当时涂桑修为全废,筋脉尽毁,变成了废人,无论如何也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