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失眠
城市的夜空看不见繁星,偶尔会有暗红色的云从头顶飘过,也会被霓虹的灯光迷惑了方向,而打散游离。
从艺人公寓的顶楼天台往下看,是一片流金的光点,所有的喧嚣都从耳边抽离,将生命化为城市的血液,随着看不见的心跳而鼓动。
傅鸣昱的双眼清亮逼人深陷苍蓝,又一块块的剥离碎开,他的手边已经空了几罐啤酒,东倒西歪的躺着,随着夜风骨碌碌的滚了一会儿,在将要坠下楼顶的瞬间,被他拿回来站好。
傅鸣昱失眠了,闭上眼就是任岚迫人的气势和他刀刀割肉的语句,站在陆谦面前的张函毫无招架之力。
傅鸣昱对于任岚也是如此,虽然郭导也百般强调这场戏的重要性,但是面对剧情的深化转折,从对立到同盟的契机,可以说是情感的糅合和萃取,放在一开头就去咬这块硬骨头,设计巧妙也足够刁钻。
郭平导演虽然不如“言情教父”黄霖般,能够抓住年青一代的心跳,但是手底下的电视剧,都是以精心打造的剧情和不落俗套的人物,享有不错的口碑,特别是当《量心》捧红了秦晟言之后,得到他的赏识似乎成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真是……”
麻烦啊……
傅鸣昱双手撑着边缘的水泥台,仰头去万米之上,想要把自己的愁绪搓成水珠,狠狠的砸向地面,然后盖上被子睡他个昏天黑地,但是他做不到,所以只能把这棉花团一样的纠结,堵在胸口渴望用酒液冲一点下去,却徒劳。
“真是什么?”
傅鸣昱的肩膀一僵,这清澈又带点无奈的嗓音他认识,不仅仅是认识而已。
他还分外的思念。
“秦晟言?”傅鸣昱把自己荡在半空中的腿收回来,然后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他站在高台上,低头看着靠近自己的秦晟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
“我敲了门,你不在家。”秦晟言不会告诉他,自己紧张的掏了钥匙破门而入,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小储藏室开着门板,而傅鸣昱的衣服在洗衣机里面转动,一切如常没有意外迹象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傅鸣昱有点紧张的撇开视线,他动了动小腿从水泥台上跳下来,站到了角落里低着头,没有气势的抿了抿唇,庆幸自己没有太重的酒气。
“因为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到这里来,所以来碰碰运气。”秦晟言的嘴角划开一抹,称得上温柔的微笑,伸手去揉傅鸣昱的头顶,“看来我运气不错。”
“有什么事吗?”傅鸣昱的声音还是很小,如同蚊子哼。
“我听说……”秦晟言稍一停顿,傅鸣昱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一起停掉。
“对不起……”傅鸣昱在嗓子里蹦出这三个字,缱绻而缓慢,如同撕裂珍稀的绸缎。
“为什么道歉?”秦晟言若有所思的拿起傅鸣昱身边的空罐子,修长的手指一瞬间分裂灯光世界一分为二,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引过去。
“我也不知道……”傅鸣昱的心底有无穷的空虚和委屈涨潮一样的漫上来,淹没堤岸和上面的村庄,那种渴望压抑但是物极必反的东西,终于像是黑暗的礁石,从潮水的唇舌中被吐出。
“你觉得我失望了,对吗?”秦晟言举高了空罐子,用下唇触碰边缘,似乎那里面还有剩下的酒液,他即将豪饮而尽,“但是傅鸣昱……”
猛然被连名带姓的喊,傅鸣昱不安的望着秦晟言迷失般的双眼,这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整个躯干都在暗含力量,他的眼帘微微垂下掩住撩人的精光,但是没入身后云层的月亮,却毫无预兆的钻了出来,如同真正的夜才刚刚开始的幕布,被无情拉开。
“你觉得,张函,到底是去天台上干什么的?”秦晟言无奈的晃了晃空罐子,用粉色的舌头舔掉最后的酒液,傅鸣昱觉得那个在荧幕上掠夺人心的刀客骅无商,穿了现代的衣服站在自己的面前,孤独绝望任性固执,却又,万有引力般的成为目光的磁铁。
“是去质问陆谦……但是后来被说服成为盟友。”傅鸣昱的这个答案在心底早就存在,但是此刻说出来却明显的底气不足,他甚至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不对。”秦晟言的笑容,如同仗着自己年长为难孩子的老者,慈爱又惋惜。
“不对?”傅鸣昱被否认的意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视野,是否太过狭窄还是切入的角度不对,“不是质问……”
“当然不是。”秦晟言将空罐子垒成一个小塔,动作迅速而精准像是普通的堆积木,而圆滚滚的罐子在他手底下听话的宛若白兔,老老实实的趴着。
“那是什么?”傅鸣昱张嘴要问,就已经后悔,如果秦晟言本来打算告诉他,就不会用这种提问的方式,之前的Target也是,他只是抛出一个思路一个方向,然后等待傅鸣昱自己抓住答案,而且,不会告诉他对与错。
“好好的想一想。”秦晟言失去兴趣的将罐子塔推倒,清脆的声音滚落一地,他站起身子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不要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