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2 / 2)

这番话狠狠地刺痛了于笙。她僵在原地,眼神空洞,眼神里是无尽的茫然。

不是因为被骂,而是因为她最憎恨的就是施暴者。

可她却成为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那类人。

原来,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她自己才是那个“施暴者”啊……

这时,店老板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打断了于笙的思绪:

“吵什么?看你们穿的校服,应该都是隔壁学校的学生吧。既然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非吵不可的?”

“很抱歉今天给你造成的损失。摔坏的椅子我赔给你。”说着,于笙从钱夹掏出几张红色钞票。

老板大方地收下钱:“小事,你们和睦一点,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祁灼。”于笙回头,对上祁灼冰冷的视线,“你——跟我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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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缓动,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却,繁星登场。黑暗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白日的喧闹。

但此刻,于笙没有一点心情去欣赏美景,而是满脑子都被怒火与悲恸充斥。

于笙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提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两人面对面站着,相对无言。

沉默片刻,祁灼微微颔首,相当于承认。

她的眼底迅速黯淡下来,嗓音微微颤抖:“所以,你之所以这么有钱,其实全都是靠□□挣来的?”

“……是。”答得很小声。

这是祁灼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

即使在当年,他被一群人堵在巷口时,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畏惧。

爱一个人,就是要破许多戒。

字句残破,虹光闪烁,烧尽一切凌云与蹉跎。

她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刺痛极了:

“为什么骗我?”

“怕你知道了生气。”

“可是你这样我会更生气。”于笙痛心道,“为什么要靠做代打赚钱?凭自己的良心挣钱不好吗?”

她不是不知道祁灼的家境,虽然父母离去,但在表姑那边留下了一比可观的财产,足以供祁灼念完书。

可他偏要离经叛道,学也不好好上,日子被他过得一塌糊涂。

祁灼答:“因为我不想依靠表姑,我想自力更生。”

所以他选择了一条错误但来钱快的道路。

“你这么聪明,力气也大,明明可以干很多别的,为什么非要干这行?”

说着,于笙忽然脱下外套,撩起袖子,露出布满淤青的胳膊。

再掀起裤脚,同样伤痕累累。

“知道我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吗?”她顿了顿,擡头望向祁灼,眼神依然倔强,“是被人打的。”

“我最痛恨的,就是施暴者。”

“他们可以无缘无故地找你麻烦,欧打你,理由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看你不爽’……”

“这样看来,你跟他们没有区别。”

于笙的眼神中既有历尽沧桑之后的感伤,又有一抹爱之深,恨之切的痛悔,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置身于寒潮与烈焰之间,胸腔山火垫伏。

冰冷的雨水拍打着地面,殷红的血液逐渐干涸,痛感充斥神经,如刀刃暴烈。心脏坚硬如石,剖开见玉。人们于心中哀叹。

十月像是潮湿的梦境,湿嗒嗒地在他们看向彼此的那一瞬间定格。

俗世不收怯懦人。

名存实亡的世界由谁主导?

人就是城市,微弱的平衡一直在瓦解。活到克苏鲁神话中去,做个无视爱恨嗔痴的冷血动物。

可即使受过再多伤害,于笙总归是有感情的。点燃一根火柴,正好把黑夜覆盖着的结了冰的心脏照亮。那些爱过的,恨过的,早已刻入了骨髓。

爱、恨、幻痛,最后都会沦为时空长河里的河流。纵然这一切都会远去,纵然这一切都有沉默的悲哀,但她还是会忍不住感伤。

她躬身于一场又一场喧闹,背负着过往几十载的回忆,目睹了许多人模狗样的恶人,明白惺惺作态的意义,看穿卑劣的品德,却不曾屈服于命运的脊背。

她始终坚信着美好。

即使只有一点。

但现在,仅存的那份美好也随风逝去。

她可以接纳他的破碎,但不能容忍他霸凌。

“祁灼,我们结束了。”

或许,他们从未开始过。

何苦再忆昔年,焚尽春山,纸扇花摇朦胧了月霜。

荒野雨雾里,一切都看不真切。她迷落于一座枯山,从此迷失了下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