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深深(1 / 2)

宫门深深

隔日未时末。

时隔数月,沈筠知随着沈府女眷们再次站在顺临门外时,抑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子厌恶之情,带动着她肠胃翻涌,让她差点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只能举起帕子压在嘴角轻咳了两声。

离她最近的叶漫华先反应了过来,忙侧过身关心起她来:“可是着了凉身子不适?”

两个月未见的女儿,昨夜一番团圆拭泪后,此刻在她眼里是捧在手心也怕摔了。

沈老夫人听到动静睨了后头一眼:“你这病怎么养了个把月了还是这个样子,小心等会儿冲撞了贵人。”

“劳祖母担心,孙女只是呛了风,身子已无大碍。”

虽然在外头野了几个月,但那些装腔作势用的伎俩她还没忘,在长辈面前依旧扮着那个机灵不足、顽劣有余的三小姐。

她偶尔会与纪献川聊起几位皇子,他虽是差点死在宦海沉浮中的人,但却比她看得更开些,总会用整个天下的命运来开导她。如今的沈筠知表面上接受了当初三堂会审时四皇子、马将军等人的选择,可当她真的站在这座巍峨森严的宫殿前时,依然无法忽略心里的那些芥蒂。

她本就不喜欢这些繁琐无趣的宴会,若非杜潇潇如今待嫁闺中轻易不得出门,此次冬节大宴是私下寻她的好机会,不然她宁愿继续称病在家躲懒也不想再踏进深深宫门。

小轿照例被擡到了鸣华殿,沈筠知扶着母亲下了轿子,一转身便与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打了个照面。

“三妹妹、母亲,许久不见。”

许久未见的沈茹薇姿容清丽更胜从前,许是今日参加宫宴的缘故,她没有穿平日里那些素雅的衣裙,而是以真赭为底,外头披了件玫红的冬衣。好在她向来对皮囊上心,也算得肤白胜雪,这样穿也不会遮住她的好颜色。只是她身侧的六皇子妃穿的是红金重色的宫装,只消往那一站,便将她压得失了光华。

沈筠知母女二人自然是要先规矩地把礼行了:“臣妇、臣女见过六皇子妃、沈良娣。”

沈茹薇一个月前被擡为良娣的事,还是沈筠珏在来皇宫的路上告诉她的。

“平身。”六皇子妃孙氏一只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姐姐如今怀着身孕,要快些扶进殿中歇下。母亲,可惜茹薇难得见您不能与您多说几句,等一会儿开了席我再来找大家叙旧。”沈茹薇站在六皇子妃身后几寸的距离,搀扶的活儿自然有下人来做,但嘴上的话儿却说得不落错处。

叶漫华对上她突如其来的亲昵态度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沈筠珏从后面走上来的时候,那几人已经走远了。

“这是怎么了?”沈筠珏看着母亲有些无措的神情开口问道。

“走吧,咱们先进殿,别误了时辰。”四周往来皆为官眷,沈筠知选择先把话按下。

等到她们进殿坐定,她才凑到了姐姐身边,附在沈筠珏耳旁说了方才的那一幕。

“我记得她刚进门那会儿,六皇子妃恨不得手撕了她。这才多久,又是得了宠幸又是升了位份。而且方才我瞧着六皇子妃与她虽说不上亲密,但也谈不上有多大仇恨。”沈筠珏边说着边用余光看向上座的两人,皆是巧笑倩兮,看不出半点不融洽。

坐在她们对面的六皇子更是神采奕奕,似是享尽了齐人之福,面色格外红润。

“若是我们在益州所查之事无误,咱们的大姐姐可是帮六皇子殿下办了件大事,殿下赏赐有功之臣,也是‘理所应当’。”沈筠知用只有姐姐能听到的音量说着,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沈筠珏是知道他们去益州查的所谓何事,听到妹妹这样说面色有些不虞:“你说那个案子,她也有参与?”

沈筠知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等我今晚见过杜小姐,回去与你细说。”

她环视殿中,终于在皇后母家的几位女眷中看到了打扮低调的杜潇潇。沈筠知遥遥向她示以微笑,对方心领神会亦是点了点头,两人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沈筠知得了准信便低下头专心用起了膳,只等着什么时候泰安帝尽了兴,殿中臣子女眷行动能自如些。

等到龙椅上的帝王终于擡手说了句“诸位爱卿各自尽兴便是”,沈筠知端起面前的酒樽,同席间众人一齐向前高举,口中贺着“吾皇万岁”之类的话。

沈筠知放下酒樽,与沈筠珏轻声说道:“姐姐,我出去一趟,若是问起就说我不慎污了衣裙出去换身衣裳。”

“别走太远,若是有什么事就打发乌梅回来找我。”

“好。”沈筠知垂眸理了理仪容,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停在了她们的案几前。

那丫鬟瞧着比寻常人家的打扮更加贵气些,她行了个标准的见礼,垂着脖颈说道:“沈三小姐,奴婢是六皇子府上的丫鬟容月,沈良娣请您出殿一叙。”

沈筠知顺着她的话向沈茹薇看去,只见她笑容温婉,正盈盈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