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消雨歇(1 / 2)

云消雨歇

往日浮华之事如烟云般乍现又消散——这样可以被称为“走马灯”一类的景象,沈筠知从前以为只有在即将神魂俱灭的时候才会出现。

但在今晚她才知道,原来红罗帐里,也会有千层叠浪般汹涌而来的回忆。

在飘至云端的时候,透过眼前的这个人她仿佛看到了千万种模样的他。

许诺时诚挚的他,情动时热烈的他,风雪里遥远而清疏的他,牢狱中傲骨不折的他。甚至是初见时,淡漠得令人生厌的他。

沈筠知擡手抱住了他,在肌肤相贴的那一刻,所有的幻影散去。

纪献川低头吻了吻她有些汗湿的鬓角,别处的动作依旧不知疲倦,嘴上却贴着她低语:“再等等我,昭昭。”

沈筠知甚至来不及撒娇哭诉,就被卷土重来的狂风骤雨淹没。她每日坚持做的那些锻炼,在本就多年习武又混迹军中的男人面前像是以卵击石。

她哑着嗓子轻唤了声“献川”,本是想提醒他自己已是精疲力尽,却无意间合了男人的心意。

纪献川愈发不肯放过她,流连在她的唇瓣和颈侧,卖力讨好着,就为了能再听她再多说两句。

这场由她挑起的情|事,终于在她累得就要这样晕过去之前停了下来。

沈筠知任由他抱着自己去重新洗漱,等在回到卧房时,已经有人将床榻重新收拾了一番。

她一时百感交集,颇有些困过了劲儿便回光返照的意思。沈筠知觑了眼依旧精神抖擞的男人,想要拍开他把玩着自己发丝的手却没有力气,于是含糊地说道:“我后悔了。”

纪献川的脸上出现了些转瞬即逝的紧张,他问:“后悔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后悔……刚刚没有选择直接睡觉。”

至于后面半个问题,她才不要回答。

沈筠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合上了眼:“我要休息五天。”

纪献川难得沉默了良久,久到她以为他这是默认的意思时,他才贴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她,开口时把沈筠知平日撒娇的样子学了七分像:“就一天好不好?”

“三天。”

“昭昭……”他贴得更近了些,覆在她耳边声如蚊喃地说了一句话。

他从前就发现了昭昭的耳朵尤为敏感,而且只要他低声说话,她便会招架不住。

沈筠知耳尖一热,对美色的抵制止步于用手肘顶了顶他,给他制造一些无关痛痒的麻烦。

“两天……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纪献川略带委屈地妥了协,暂时的满足让他恢复了平日的体贴,“有没有哪里不适?我帮你按按。”

话音未落,横亘在她腰侧的手又移到了别处。

“从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粘人……”沈筠知在黑暗中摸到了他的手,从手背上滑入了他的指缝,将那只手禁锢在了不远处。

她的手绵软、细嫩,那点力气在他眼中微不足道,但纪献川还是无声地勾起了嘴角,靠着她的后颈蹭了蹭。

“昭昭。”

“嗯?”沈筠知的声音中有浓浓的倦意,毕竟从早到晚都没怎么停歇过。

“世间唯卿共我,此生不换。”

沈筠知没有再开口,只有握着他的那只手更紧了些。

帐幔里终于彻底归于平静,正逢新婚之喜的一对眷侣交颈而眠,从此密不可分。

沈筠知第二日醒来时,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眼天色——不甚明亮,只有一层薄雾似的光晕。

还好,天色尚早,她心想。

许是嫁作新妇的头一天,自己兴奋的情绪还未完全褪去,竟然没有睡过了头。

沈筠知还惦记着要早起去给公婆敬茶的事,擡手揉了揉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干裂的疼。

她察觉到自己还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姿势,此时背对着纪献川,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沈筠知自认为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布料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在不算空旷的床架中显得格外明显。还未等她彻底翻过身,就被一只手连人带被转了过去。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纪献川左手撑在枕上,支起了上半身,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沈筠知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头一回睡醒有美男在侧,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没有就地当着他的面咽口水,她都得暗暗夸自己一句自制力绝佳。

纪献川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于是问道:“怎么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沈筠知收起下巴,但又忍不住擡眼去偷瞄他,听他这样说,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时辰了?”

“刚过巳时。”纪献川把撑着脑袋的那只手放了下去,侧躺在了枕头上,好能挨着她更近些。

“哦,巳时。”沈筠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对他这样的亲昵很适用,再次闭上眼窝在了他怀里。